川洺

1.

Eduardo風塵僕僕的搭飛機趕到加州，走出機場正要搭上計程車，一隻狗突然衝向他。

那是一隻黃金獵犬，且和幾個月前等在家門口的一模一樣……是Mark！

「Mark！Are you alright？」Eduardo表情複雜，驚訝、不解、生氣和擔心攪在一起，他嘆氣，將千言萬語凝結成一句，「I'm here for you.」

Eduardo抱起濕透且全身髒兮兮的Mark，絲毫不在意這樣的舉動毀了他的名牌西裝，Mark反常地沒有掙扎，大概是累壞了。

 

昨天下起大雨，Mark的車半路拋錨，他迫不得已下車察看引擎，不到幾秒就變成了一隻黃金獵犬。

恐慌像雨水朝他漫天襲來，混亂和無措讓Mark只剩「去見Wardo」的想法，然後他淋著雨歷經千辛萬苦跑到機場，他在那裡一直等待著，等到他慢慢冷靜下來。

理智告訴他要去找Chris，但他不願去，因為他知道Chris一定會通知Eduardo，而對方有九成的機率會趕來。

Mark很確信詛咒未消失和Eduardo「真心」道歉無關，肯定是他那天沒把女巫的話聽完，漏掉了其他解除條件。

意外總是突然降臨，三天前Mark一到Palo Alto就開始擬訂計畫（事實上他從上飛機便開始了）：和Eduardo從交往、同居（這項目標先前達成了，不過這次是要想辦法讓Eduardo回美國）、訂婚到結婚的所有步驟及細節，他都規劃好了……如今他一項都無法完成，去他的計畫！

也許是變成狗的緣故，Mark有些多愁善感，在見到（心愛的主人）Eduardo前，他沒有精力思考和做任何事。

直到Mark看見一如當年為他而來的Eduardo，他頭腦的CPU才開始重新運轉，思考該如何解決被詛咒的問題，而後在Eduardo抱住他的剎那放鬆緊繃的神經，蜷縮在Eduardo大腿上沉沉的睡去。

 

「那是你養的狗嗎？」司機透過後照鏡觀察後座的一人一狗，「很乖啊，我看牠等了你很久啊。」

Eduardo只是扯扯嘴角沒有回應，他忙著檢查Mark有沒有受傷，上次「走丟」受的傷雖不嚴重，但也但也足夠他擔心了。

確定沒問題Eduardo才鬆了一口氣，他不合時宜回憶起《靈犬萊西》和《忠犬小八》的故事，Mark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去找Chris而是來機場等他？要是沒等到難不成牠要游到新加坡嗎？還是變成狗後Mark的判斷就不清楚了？Eduardo既生氣又心疼。

稍微冷靜後，他連忙打給Chris說他接到Mark了。

 

Mark一抵達酒店房間，立刻照舊把自己鎖進浴室，死活不肯見其他人。

Dustin很遺憾沒有拍到照片，來不及搥胸頓足就被Chris拉去工作。

房間一頭是應付媒體瘋狂追問CEO去向的Chris，另一頭是邊處理Facebook公事邊找女巫的Dustin，Eduardo已經窮途末路到去搜尋「如何解除咒術」了。

他查得很認真，甚至沒有發覺Mark走出浴室坐到他身邊。

Eduardo腰側突然多圍了一條蓬鬆的狗尾巴，他轉頭：「Mark，你得吃點東西。」

Mark聳聳肩似乎不以為意，他曾為了寫程式長時間沒吃東西，但他還是順從的吃完了Eduardo請酒店送來的餐點。

Chris從Mark傳訊息叫來的秘書那接過後者的公事包，Mark立刻拿出筆電接手Dustin的後續工作，Dustin則好奇的察看網上與詛咒相關的資訊，他好像非常樂在其中。

Mark依照Chris擬好的稿，在自己的Facebook動態時報上，發布一則去歐洲旅行的貼文，待他結束工作蓋上筆電，Eduardo才開口問：「Mark，你仔細想想她還說了什麼？」

比起Facebook的運作情形，他更在乎Mark的狀況，這點和以前一模一樣，但他等到Mark忙完工作才問。

Mark搖搖頭，他何止沒聽完，連當下都沒認真聽，又怎麼可能想得起來？

「我能……幫你什麼忙？」

Eduardo軟糯的嗓音傳進耳裡，Mark看向他。

他討厭如此無能為力，如同Facebook創業初期在紐約奔波卻找不到廣告商，也不能替Mark和Dustin分攤程式工作——

「You are here.」

——你在這裡，就在這裡。在我身邊……這比任何事都重要。

Eduardo漂亮的斑比眼在聽到這句話時慢慢睜大。

這時Dustin湊過來提議：「Mark，你乾脆發布一則道歉啟事吧，趁詛咒還沒惡化前。她說不定會看到然後——」

這句話點醒了Mark，他抓起公事包拉住Eduardo：「我想和你談談。」

Eduardo還未點頭就被拉進房間。

 

Mark讓Eduardo坐在床沿，自己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個絲絨的小盒子，單膝跪下。

盒子裡面是樣式簡單又漂亮的戒指，Eduardo發不出聲音了。

Mark把自己到加州做的所有計畫告訴Eduardo。

「……結果計畫趕不上變化。Wardo，我本來想等詛咒解除再向你求婚，但就像Dustin說的，或許詛咒會惡化，所以我先把戒指交給你，因為最近意外實在太多了……等詛咒徹底解除，我會再正式求婚一次。」

「Mark——」

「先不要拒絕我，Wardo，」Mark直視Eduardo，聲音低沉，「就當作暫時幫我保管。」

「Mark，既然無時無刻都可能發生意外，你為什麼不現在試試看？」

Mark蹙眉：「求婚嗎？你會答應我？」

Eduardo聳肩，巧克力般的甜蜜雙眸露出笑意：「你不試我怎麼會知道？」

他盯著他一言不發，尾巴如臨大敵似的高高豎起，又垂眼看看手中的絲絨小盒子，好像盒中那枚戒指能為他加油打氣，Mark清清喉嚨。

「Wardo.」

窗外雨勢減弱，陽光穿過厚重的雲層灑下來，滴滴答答的雨聲如動人樂曲般悅耳。

「I love you.」

戒指在絲絨盒內閃耀，他湛藍的雙眸清澈見底，堅定的語氣不容置疑。

「Marry me.」

看似自信的省略問句，卻不難聽出語末帶有些微顫音。

Mark看著Eduardo上揚的嘴角，他線條優美的紅潤唇瓣輕啟，吐露出溫暖和煦的簡單話語。

「I do.」

 

Always listen to your heart because even though it's on your left side, it's always right. ①

 

2.

 

「Wardo，我剛剛是正式問的，而你答應了，」Mark面不改色的撒謊，他才不會承認原本只是「試試看」而已，「所以你不能反悔。」

Eduardo被Mark的強詞奪理逗笑了，他晃了晃手：「嘿，我還沒戴上戒指呢。」

「That's not a problem.」Mark簽過Eduardo的手為他戴上戒指，動作一氣呵成，乾淨俐落，「……problem solved.」

巧克力色的眼睛頓時睜大，能清楚看到流淌其中的甜蜜，好比一道精緻可口的甜點，Mark死命忍住才沒撲過去吻上Eduardo的唇，進而將他吃抹乾淨。

「Mark，快停下來，」Eduardo哭笑不得，「你的尾巴快搖斷了。」

雖然Mark仍面無表情，但身後瘋狂搖動的大尾巴早已洩露他快樂的情緒。

——用快樂不足以形容，那是狂熱的喜悅。

Eduardo看Mark努力克制尾巴的動作，雖然收斂許多但仍時不時左搖右擺，表達出無法掩飾的欣喜。

如此反差實在太可愛了，Eduardo忍俊不禁：「Mark，你這樣太可愛了。」

「Wardo，『可愛』對我而言相當於羞辱。」Mark悶聲抗議。

「抱歉，」Eduardo正色道歉，看到Mark頭頂的耳朵動來動去，像在打節拍，誠實而坦率的快樂，與Mark嚴肅的神情截然不同，他止不住笑意，「可是你這樣真的很可——」

Mark迅速起身將Eduardo壓制在床上，一手固定他的雙手高舉過頭，一手扣住他的下頷。

Eduardo突然向後倒，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他暈頭轉向的眨眨眼，面前的Mark俯身貼近他。

迷人的藍眼從清澈轉深沉，致命的深海透露出危險的訊號，Eduardo被Mark的眼神所震懾，他屏住氣息心跳加快。

Mark沒有停下逼近的舉動，鼻尖相觸的瞬間Eduardo緊張的閉上眼，頸側傳來的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被咬了。

——像在宣示主權，警告其他人不得碰觸和妄想。

所以當Dustin興高采烈的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Mark壓在Eduardo身上，頭埋在後者的脖頸處不曉得在幹什麼（Dustin的角度看不到），Eduardo認命般閉著眼，身體陷進柔軟的床鋪，雙手被固定因此動彈不得，而Mark空著的另一隻手探進Eduardo的襯衫下擺……

「啊啊啊啊啊——Mark開始亂咬人了！詛咒惡化啦！」Dustin背對他們，拒絕再看床上糾纏的兩人一眼。

「Dustin！你冷靜一點！」雖然剛剛Eduardo的確認為Mark要把自己吃掉了，「Mark的詛咒沒有惡化，我們只是……」他也不曉得怎麼解釋剛剛的畫面，所以沉默了。

被推到旁邊的Mark不爽的問：「你有什麼事，Dustin？」

Dustin依然不敢回頭，他發瘋似的回答：「幾乎所有和巫術相關的網站都顯示『真愛之吻』能解除任何詛咒不管是女巫還是巫師都這麼說！」

「Dustin，這裡是現實世界不是童話王國，」Mark嗤之以鼻，「我不是故事裡的青蛙，更不是等待被吻醒的睡美——」

「你被詛咒這件事就已經夠童話了，Mark！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結果如何？你和Wardo比『和好』還更好了嗎？呃也許你們可以——」

所以當Dustin邊說邊轉過身，看到的便是這一幕：Eduardo跨坐在Mark身上，兩人的唇毫無縫隙的貼在一起，後者吃驚的瞪大雙眼，一副突然被遭受攻擊的樣子。

Dustin瞠目結舌的石化了。

一個吻結束後，突然憑空出現了紫色的光圈圍繞著Mark的狗耳朵和尾巴，Eduardo起身的同時看見消失的魔幻光線，他笑了笑伸手撫上Mark的捲毛頭髮：「嘿，我在想上次你耳朵和尾巴消失的原因，可能是剛好時間到了，所以才恢復正常的，並不是詛咒解除了。」

「我應該早點吻你。」Mark聳肩，捏捏坐在他邀跨處的Eduardo的腰。

「以防萬一，你要不要做個實驗？」Eduardo翻身下床走到窗戶前，「外面還在下雨嗎？」

 

「他們去哪了？」Chris揉揉額頭左右張望。

他一句話喚醒石化中的Dustin。

「呃，他們去、去確認詛咒是否真的解除了。」

「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了，」終於解決完各大媒體的Chris把手機扔到一旁，如釋重負地躺到床上，「五分鐘後叫醒我……」

「诶？好……」

Chris的睡顏解救了接連受到刺激而心靈崩潰的Dustin。他想，只休息五分鐘怎麼夠？Dustin靈機一動，拿著筆電坐到Chris旁邊。

一分鐘後Facebook公關部的全體員工收到CTO的訊息：【務必在CPO睡醒前解決所有問題，否則你們的電腦就完了。】

「小天使變成大魔王了！世界要毀滅了！」大家哀號著紛紛跑去工作。

 

「我一定要辭職……」

聽到睡在身旁的Chris蜷縮著身體，在夢中小聲嘟囔，Dustin笑著低頭吻了他的臉頰。

「嘿，你辭職前得先和我把婚結了。」

 

「天啊！你們看！」

忙到焦頭爛額的苦命員工們在聽到這句話時，全部抬起頭往聲音的方向看。

「這不是CEO和……和前CFO嗎？！」

電腦螢幕上的新聞報導，有路人直擊Facebook CEO Mark Zuckerberg和多年前決裂的前好友Eduardo Saverin當街熱吻，附上一張高解析的照片。

接下來不只一張，酒店附近的行人紛紛上傳不同角度的接吻照到Facebook。

「……暴君不是在歐洲嗎？」

某位員工聲音剛落，整個公關部的電話爆炸似的響起。

「啊啊啊啊啊——」

他們能在CPO醒來前，順利且成功的解決這個棘手的災難嗎？

 

Eduardo喘著氣拉開距離，泛紅的雙頰非常可愛，柔韌的腰肢掌握在Mark手中，比太陽溫暖的眼眸倒映著對方的身影。

「Mark。」

「Wardo。」

「看來詛咒這次是真的解除了。」

「我應該再吻你一次。」

Mark抱緊懷中人，再度傾身向前吻了他，不知是不在意還是沒注意到附近圍觀的群眾。

水滴順著戒指表面的形狀滾動，流到手腕處向下墜，滴落至地面。

戒指在雨後天晴的照耀下閃爍。

Fin.

①這句英文我覺得很美很適合，但是翻不出它的意境。

寫完之後有點恍惚，不敢相信是自己寫的......文風突然變得好奇怪啊（？

話說這是我第一次寫到求婚的情節（持續恍惚）其實光從標題就知道這個故事......就是在瘋狂撒糖！

我還想過另一個類似的故事：馬總被詛咒變成吸血鬼，而且只能吸「仇人」或「被你傷害過的人」的血維生......但就跟這個故事內容差不多，所以就不寫了w

總之這篇完結啦！又可以開新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