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洺

這個世界,什麼都說不準。

© 川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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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N/ME】By my side 05 (END)

1.


「你在緊張嗎,Mark?」

「我沒有緊張,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你的姐姐,Wardo,以前在醫院我們就見過好幾次了。」

「但你們吵架了對嗎?」

「對,她說我沒資格來看你,但我還是照常來醫院(依Chris而言這是無賴的行為),後來她就任由我去了,」Mark在電梯中盯著不斷上升的數字,「畢竟我來看你的時間比她還多。」

Eduardo面露不悅:「你不能這樣比較,Mark。」

「抱歉。」

Eduardo知道Mark很焦慮,所以沒跟他計較,但Eduardo只陪Mark走到病房門口,他不打算進去。

聽到Mark和他的家人討論自己的生死……這種感覺太奇怪了,Eduardo有些害怕,Mark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獨自敲門走進病房。

Eduardo疲憊的坐到地上,一隻腳弓起另一隻腳伸直,反正他現在是透明的,不會妨礙走廊上的人們。

他不知道Mark會怎麼說服姐姐不要簽,難不成要說出他看的到Eduardo的靈魂之類的話嗎?天啊,姐姐肯定不會相信的,她和Chris一樣會覺得Mark瘋了。

如果在以前沒有靈魂出竅的時候,Eduardo絕對會同意拔管的,他可不想躺在病床上度過一生。

但現在,無論如何他都要活下去,即使醒來的機會渺茫。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沒做、還有很多話沒說、還有Mark——

在不同國家拍下的照片,Eduardo想重新和Mark再去一次,而且要一起拍照,還有那朵剛種下的玫瑰……

他必須活下去。


2.


Eduardo不斷變換坐姿,甚至從走廊的盡頭走到另一頭,重複了好幾次,不知道等了多久,Mark才從病房走出來。

距離有點遠,Eduardo看不到Mark的表情,而後者東張西望的在找他,當Eduardo要開口叫他時,另一個聲音先喊住了Mark。

「Mr. Zuckerberg!」

那是Eduardo的姪女Bella,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旁邊的護士立刻原諒了她。

Mark面向朝他小步跑來的小女孩,Eduardo停在原地看著Mark蹲下身的背影,他猶豫了一下才往前走幾步聽他們的談話。

「……我聽媽媽說你把舅舅趕走了,我以為你討厭他,為什麼你不希望他消失呢?」

小孩子的世界還不懂什麼是「死亡」,他們稱之為「消失」,或是變成天空中的一顆星星。

「我沒有討厭他,我也未曾想過把他趕出我的生活,我甚至希望他永遠待在我身邊……但我那時的確不該傷害他,無論是因為什麼理由。」

面對Mark後半句的呢喃,Bella沒聽清楚而且她也不懂,她歪著頭簡單的提問。

「那你喜歡他嗎?」

「……我愛他。」


——我相信Wardo會醒過來,所以請給我們一點時間。

我們?Meg還在為剛剛Facebook CEO說的話和誠心誠意的態度感到混亂,對方改變了很多,更符合弟弟在讀哈佛時跟她描述的模樣,而不是訴訟時期的混蛋,或新聞採訪上不耐煩的樣子。

她注意到病床上的弟弟依舊昏迷著,但心電圖顯示他的心率加快了。


「Mark,你覺得小王子離開他的星球後,會想念他的玫瑰嗎?」

Mark疑惑的看向低著頭的Eduardo,不懂他為何會問這個問題。

「當然。」

「雖然故事書上沒有寫,但我認為小王子的玫瑰也很想他。」

Eduardo只能說到這裡,剩下的話必須等到他真正醒來再親口告訴對方。

Mark似懂非懂的沉默了,他瞥見Eduardo放在身側的手與他的手重疊在一起,以及倒映在車窗上那微微泛紅的臉頰。


3.


另一場意外發生在一星期後。

那時Mark正坐在車內準備回家,突然接到Dustin的電話。

「Mark!你不是說你說服Eduardo的姐姐了嗎?」

Mark將電話稍微拿遠:「我沒有說我說服她了,我是說我說服她願意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想辦法。」

「那為什麼我去醫院看Wardo的時候,她說她已經簽了關閉維生系統的同意書?!」

這麼重大的事情Dustin不可能聽錯。Mark臉沉下來,吩咐司機開去醫院,避開Eduardo充滿疑問的眼神。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她還說了什麼?」

「她說那是Wardo希望的,」Dustin聽起來快哭了,「我不敢問原因……Mark,你不是看的到Wardo嗎?他不是想活下去嗎?」

Mark看了Eduardo一眼,後者無法隨意離開他,也不可能和他姐姐交談,其中一定有誤會。


等Mark趕到醫院急沖沖的推開病房,看到Meg紅著眼眶明顯哭過了,她咬著下唇握緊Eduardo的手,抵在她的額頭上。

Meg看到Mark時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問:「Mr. Zuckerberg,你有什麼事嗎?」

語氣有禮但冰冷,跟上次Mark見她時的口氣大相逕庭,這倒是讓Mark回想起訴訟期間的Eduardo,他在休息時間總是一臉疲憊和痛苦,休息一結束馬上全副武裝、滴水不漏,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妳簽了同意書?」Mark雙眼充血,一字一頓的問。

他把「妳以為妳是誰?就算世界上真的有神,祂也沒有權力這麼做」或更尖銳的話混著血嚥下去——因為Eduardo在旁邊。

「我上次會答應,是因為我愚蠢的相信了你,Mr. Zuckerberg,」Meg不慌不忙的走到Mark面前,「而我簽同意書是因為……Dudu希望我這麼做。」

「妳怎麼知道這是他希望的?」難不成妳也能和Wardo的靈魂說話?Mark吞下所有諷刺的話,因為Eduardo看到針鋒相對的兩人顯得很難受。

「與你無關。」

「和我有關!」

Meg加大音量蓋過Mark的聲音:「You are not friends anymore! 你們還是什麼關係?前合作夥伴還是大學同學?」

「我愛他。」

Mark的聲音沙啞,好像兩人吵了好幾個小時。

Eduardo愣住了,而聽到這句話後,一滴眼淚落下來,洩漏出Meg的動搖,她知道這一年多來面前這位冷酷無情的人,幾乎每天都來看她弟弟,陪伴他照顧他,甚至有幾次在病房過夜。但……

Meg從包包中拿出一張紙扔到Mark臉上,聲音顫抖:「我在整理Dudu的雜物時發現了他的遺書。」

Mark看了Eduardo一眼,後者一頭霧水的表情讓他安心不少,就在他翻開紙的瞬間,Eduardo臉色刷白,使Mark不得不認真看待這張紙。

冷入骨髓的寒意淹沒胸口,稀薄的空氣幾乎使人窒息。


「你的毒很厲害嗎?你確定不會讓我痛苦太久吧?」

我停下腳步,心也碎了。可是我仍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Eduardo認出來了,那是他在訴訟結束後喝醉酒,為了發洩情緒胡亂寫下的東西,他記得裡面的內容充斥著痛苦和絕望,把內心深處黑暗且不堪的想法全都用力寫在上面……

之後他覺得呼吸困難,想透透氣而去開車兜風(實則飆車),在酒精作祟下越開越快,最後撞上一棵樹。

Eduardo只受了輕傷,左手手臂被破裂的車窗玻璃劃傷,流出的血因此沾上他帶在身邊的那張紙。

等Eduardo醒來後,這瘋狂的鬧劇成為他丟臉且絕不願再提起和面對的過去,此後他再也沒喝醉酒,但他也沒有把那張紙丟掉,畢竟可以把它當作一個警示,隨時用來告誡自己。

——現在被誤會成是遺書了!他明明從沒有過自殺的想法!


「我不知道Dudu什麼時候嘗試過……這種事,」Meg泣不成聲,「他一直都笑著把心事隱藏起來……對於他真正的想法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不,Meg,那不是——」

Eduardo急切的開口,他想叫Mark幫他解釋,但當他轉頭看向Mark時,對方的表情一片空白,像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而喪失判斷力,臉上無悲無喜。

——空洞的如同一個貨真價實的機器人。

「……Mark?」

「明天下午就會結束了……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Dudu做的,他是我弟弟,」Meg收斂住潰堤的情緒,「他是Saverin家的人,無論他是否帶著家族戒指。」

最後那句話刺了Mark一下,但當心臟已經千瘡百孔,也就不會在意多一個小傷口了。

暗紅的血染在白紙上顯得特別突兀,猶如一條穿梭在黑字之間的致命毒蛇。

其實牠們沒有毒可以咬第二口。

況且你已經消逝了。


「Mark?Mark!」

沒有得到回應的Eduardo感到恐懼,彷彿他是不存在的。

可是他更擔心Mark。


4.


從Eduardo簽下保密協議交給Chris,沒有回應Mark呼喊他「Wardo」,逕自背對他離去開始,Mark總是做著同樣的惡夢,醒來之後就忘了。

或者是他假裝忘了。

Mark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胃痛的像去年嚴重的胃病復發了。


你狠下心做了一個決定,能為此付出多大代價?

將一個在你創業初期,毫不猶豫支持並投資的摯友踢出局?外加一台被摔壞的筆電?訴訟後和解用的6億美元和5%股份?

從漸行漸遠至分道揚鑣,而後此生不再相見?


「Mark。」


你知道他的底線可以為你一退再退,所以你不斷挑戰。

你可以把總是笑容滿面的他被逼得怒目橫眉。

你可以讓成熟穩重的他被逼到做出幼稚的行為。

你可以使家教嚴謹的他被逼得在大庭廣眾之下破壞公物。


「Mark。」


你可以逼迫他對你提出訴訟、離開並放棄美國國籍、逼至死角和絕境……你知道你還可以怎麼做嗎?

——甚至是死亡。


Mark猛地睜開眼,冷汗浸濕了他的背部,他掙扎著坐起身,看見坐在床邊的Eduardo,對方原本憂慮的神情在看到他醒來的瞬間放鬆下來,如此直率的表情變化讓Mark愣了很久。

即使在他睡著的時候,那朵玫瑰花的影像仍然像一盞燈一樣照著他。

「Mark。」

「……Wardo。」

「我們能談談嗎?」

Mark點點頭。

「你知道我不會這麼做,」Eduardo語氣認真而嚴肅,「我那時候喝醉了,寫下一些負面的內容發洩,之後出了一點意外,我並沒有——」

「我知道,」Mark打斷他,「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

Mark灰藍的眼眸望進Eduardo焦褐色雙眼裡。

「Wardo,我很抱歉,過去那個商業決定——」

「我知道,Mark,」Eduardo伸手去碰觸Mark不自覺握緊的拳頭,「你在唸《小王子》給我聽的時候就說過了。」

Mark一向自傲的頭腦喪失了言語功能。

Eduardo露出無奈的溫柔笑容:「Mark,我在靈魂出竅前……我是說我失去意識前,我一想到你就覺得我不能死,我必須活下去……我想這很有可能是只有你看的到我的原因。」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的聲音像光線照耀方向。

「你相信我存在,沒有放棄我。」

像為了尋求解脫走進海中,卻忘了海洋是孕育生命的起源。

「而現在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你不能否定這一點。」

Mark鬆開拳頭與Eduardo掌心相貼。


「……我可能會看起來很痛苦,可能像死掉。就是那個樣子。不要來看我那個樣子,沒那個必要。」

那是《小王子》的內容,Mark看著Eduardo的微笑,緩緩說出下一句。

「我不會離開你的。」

Eduardo笑得更開心了。

「我是擔心那條蛇,千萬別讓牠也把你咬了。蛇是很惡毒的。這條蛇說不定只為了好玩就咬你一口。」

「我不會離開你的。」


There are infinite numbers between 0 and 1.  Some infinities are bigger than other infinities.  I cannot tell you how grateful I am for our little infinity.  You gave me forever within the numbered days, and I'm grateful.

在0與1之間有無限多個數字。有些『無限』大過其他的『無限』。我對我們之間小小的『無限』十分感激,很謝謝你在我有限的日子裡給予我永恆。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


Eduardo這次是真的笑出聲了,他萬分珍惜的說:「Mark,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

「現在幾點?」

「已經中午了,你睡了十幾個小時。」

「不!」Mark跳下床,「我們得去醫院把你的身體偷出來,這用錢加上保密協議就能解決!」


5.


Mark甚至在趕去醫院的路上打給Dustin,而Dustin竟然同意了這瘋狂的計畫。

「Mark,這行不通的,你要怎麼把我的身體搬出醫院?」

「首先,我得——」

Mark走進Eduardo的病房,Meg一看到來人便充滿戒備的站起身,上下打量對方,他憔悴的神情透露出瘋狂,似乎隨時會做出異常危險的行為。

戰爭一觸即發。

兩人冷靜的溝通演變成爭吵,趕來的醫生和護士也遭受波及,這時闖進來的Dustin讓現場更加混亂。

場面逐漸失控,先是護士要雙方都冷靜,卻被所有人吼回去、Dustin和Eduardo的家人跟醫生們吵起來、另一個醫生試圖安撫Mark,結果被強硬的揮開手(鑒於Mark並不喜歡肢體接觸)、還有接到通知為解決騷亂而來的保安。

然後意外發生。

最先發現異狀的是Eduardo,他注意到自己靈魂的手開始變的透明,昨天呼喚Mark卻得不到回應的恐懼襲來,Eduardo忍不住大喊。

「Mark!」

在一片嘈雜的環境中,只有他的聲音能無比清晰的傳進他耳裡。

Mark馬上敏銳的看向病床上的Eduardo,注意到他的呼吸器不見了!很有可能是在大家爭執和動手的過程中被扯掉了……眼看Eduardo靈魂的身影越來越淡,那是不管如何撰寫都無法修改的bug,在CPU過熱的情況下,Mark不加思索的吻向Eduardo的嘴唇。

我的身體又感到一陣冰冷。我知道有些事已經無法挽回了。想到我再也聽不到這個笑聲,幾乎教我無法承受。對我來說,他的笑聲就像荒漠中的清泉。

一股蠻力將Mark從Eduardo身邊扯開,他和保安一同摔到地上。

而Eduardo的靈魂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有人被Mark親吻Eduardo的舉動震驚到無以復加,沒人敢說話讓病房內一片死寂。

打破凝重沉默的是心電圖機,螢幕上原本恢復成一條直線的畫面,突然奇蹟似的出現變化,心臟跳動帶著水平的直線上下起伏。

「Wardo。」

比聲音速度更快的是動作,Mark連忙起身握住Eduardo的手,感覺到後者手指輕微的動了動,對方也在這時睜開了眼。

「Ma……rk?」

不對勁。Eduardo一臉茫然的望著Mark,迷惘的看看四周,再把目光移回Mark身上。

「你為什麼……在這裡?」

Eduardo不知所措的看向其他人,期待著誰來跟他解釋,但沒人出聲。

Mark清清喉嚨正欲開口,感覺到Eduardo的手正小幅度的抽離,他使勁收回手擺在身側遠離Mark。

Mark手中的溫度陡然消失。

Eduardo不記得了。Mark很快的得出結論。就跟Eduardo靈魂第一次甦醒時,忘了他曾唸《小王子》這件事一樣,他現在「醒來」後也忘了他處於靈魂狀態時發生的所有事。

所以Eduardo的記憶只停留在兩人訴訟結束的那次不歡而散。

「Wardo!Wardo!」Dustin衝過來問,「你還記得我嗎?」

「嘿……當然記得啊,Dustin。」Eduardo露出笑容,原本藏起來的手伸出來握住Dustin。

Mark如鯁在喉,他待在這裡如同以前參加AEPI派對一樣格格不入,那時有Eduardo主動向他搭話,而現在——

他們靜靜的對望,直到Eduardo先移開視線。


口袋中的那張紙越來越沉重,彷彿要將他拖入地核,藏在裡面的紅蛇像藤蔓綑住他的雙腳,束縛住他的腳步。

但是Mark的步伐一刻都沒有停止,留在背後的醫院離他更遙遠了,遠到回頭也看不見了。

也許那張紙上的「It's over」早已預告了這一切。

只不過是失去一個未曾得到過的靈魂,重要的是Eduardo醒過來了,他還活著,只是不在他身邊。


但是我放不下心。我想起了狐狸。當一個人讓自己被馴化之後,他就可能要落淚了。


So......don't be shocked if I cry.




Fin.




※有底線的句子均引用自《小王子》




最近太累了,累到覺得讓故事結束在這裡也不錯……之前說要刪除的大綱,就是05的後續。

 

我是個3分鐘熱度的人,總是沒填完舊坑又想開新坑,而評論是能讓我繼續寫下去不坑的動力。

但因為整體評論數量太少而不寫,對那些有評論的小天使們很抱歉,如果沒有你們,我就不會一直寫下去,謝謝你們。

所以會有番外的,等我有空就寫,而這個故事先暫時結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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