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洺

1.

 

「嘿，Wardo，你怎麼會打給我？」

「呃，我……」Eduardo緊張的嚥了嚥口水，「我只是想問——」

他滿懷僥倖的不把話說完，暗自祈禱聰明的Chris能理解他要問的問題。

「嗯？問什麼？」

Eduardo自暴自棄的坐下來：「Mark他……還好嗎？」

詭異的沉默只持續了五秒，Chris的聲音再度出現：「Mark沒事，他只是有一點皮外傷，新聞媒體都太愛把事情誇大了。」

一點皮外傷？！Chris輕描淡寫的語氣，以及草率應付的態度讓Eduardo非常憤怒，他忍住沒拆穿對方的謊言：「是嗎？但是Mark住院很久了，他為什麼還無法出院？」

「你也知道他太常熬夜工作了，我們只是藉機強迫他休息一段時間而已，」Chris半真半假的笑著解釋，「抱歉，Wardo，我還有工作要忙，下次再聊？」

「……好。」

Chris明顯在說謊，Eduardo以Spider-Man的身份看過Mark的傷勢，絕對比Chris說的更嚴重……但Chris為什麼隱瞞他？Eduardo咬住下唇。

難道他也被當成「沒必要知道實情」的一般民眾嗎？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隱瞞Wardo，下不為例。」Chris瞪了Mark一眼。

「他不需要知道我的傷勢。」

「我以為他打來關心，你會很開心？」

Mark沉默了很久，轉頭看向窗外。

「我的傷不重要……對他而言。」

 

2.

 

「你的朋友有來探望過你嗎？」是Spider-Man來到病房後，對Mark說的第一句話，他再補充道，「那個Eduardo Saverin。」

天啊。喊出自己名字的剎那，Spider-Man開始覺得自己要人格分裂了。

「沒有，」Mark雖困惑但仍據實以告，「他不知道。」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新聞每天都在報導。」Spider-Man咄咄逼人，「我相信全國人民都知道這件事。」

Mark好像被刺傷般瑟縮了一下。

「他有打來問過，但他不需要來看我。」

看來是他要Chris不准說的，但是為什麼？Spider-Man不懂Mark為何不希望自己來看他。

「你……不希望他來看你？」

「沒有，只是沒必要。」

「為什麼？」

Mark低下頭觀察起自己雙手的傷勢，語氣平淡：「比起他受的傷，我這些根本微不足道。」

Spider-Man愣住了。

「你知道他向我提出訴訟，是因為我之前曾讓他簽下一份合同嗎？」Mark如同對警察自首的惡人，一字一頓陳述案情的真相，「那份合同稀釋了他的股份，他不再對Facebook有決策權。」

Spider-Man頓時感到呼吸困難。

「有人曾在我創業初期最艱難的時候，提議要用一大筆錢買下Facebook，但是我沒賣，因為我不在乎錢。」Mark閉上眼回憶那段過往。

他很清楚，以前Microsoft想買下Mark的Synapse Media Player，並邀請他來工作也被拒絕了，而且Mark把那個App放到網上讓人免費使用。

「但你知道我揮霍了Wardo什麼嗎？」

Spider-Man沒有說話，他知道Mark不需要他的回答。

「我揮霍他的時間。」

——We were supposed to meet at 9.  Have you slept yet?

「揮霍他對我的信任。」

——You set me up.

「揮霍他對我的好。」

——Are you all right?  I'm here for you.

「揮霍他對我的愛。」

——But I had to get your attention.

「有個女律師說過我只是很努力想成為一個asshole，Dustin說過我是個jerk，Chris說過即使我得到全世界，也有一種情感是我再也揮霍不了的，因為全部被我浪費了。」

——I was your only friend.  You had one friend.

Mark睜開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釋然的像對現實的殘酷面全盤接受，望向Spider-Man被面罩遮住的臉。

「他不需要來看我，因為與他相比，我的痛苦完全不足掛齒。」

 

他不知道原來Mark一直是這麼想的。

 

3.

 

「那些話……你得告訴他，Mark。」

Mark聽到Spider-Man說的話，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和Wardo道歉嗎？」

該死的我不想以Spider-Man的身份知道！他在心中崩潰的大喊。

「我怕他會原諒我，」Mark又看向病房門口，「而我們再也無法重新做回朋友，然後他會忘了我，就算以後無意間談到Facebook或我，也只會一笑而過，我沒辦法接受。」

「你就能接受他永遠恨你？」Spider-Man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Mark悶聲回答：「這很糟糕，但如果他能永遠記得我，我接受。」

「天啊，Mark……」Spider-Man揉揉額頭，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坐到Mark的床邊，「Look at me, Mark.」

Mark依言轉頭看向Spider-Man。

「你必須打給他，我不管你要道歉還是要把『揮霍理論』再說一遍，總之你必須打給他……今晚！」Spider-Man的語氣強硬，不容抗議，「否則我明天不會來了。」

他一說完就後悔了，因為這個語句和他在哈佛時，逼Mark休息吃飯的台詞一模一樣。

——等我下課回來，如果你沒把午餐吃完，加上睡滿1小時，我明天就不來H33了。

而當時Mark的回答——

「好。」

Spider-Man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很緊張自己是否被識破了，同時對Mark答應Spider-Man的命令感到心情複雜。

 

 

晚上Mark打來時，Eduardo開始數秒算自己什麼時候接才不奇怪，他很擔心Mark知道他和Spider-Man是同一個人會很生氣，即是他不是有意隱瞞、欺騙或看Mark笑話，但若換成是他在Mark面前說了那些難為情的話……之後知道真相他肯定會惱羞成怒。

Eduardo驚覺他想太久了，他準備去拿手機時，上面只剩下「未接來電」的通知，而按自己的個性，他會認為是Mark不小心撥錯號碼了，所以不會回撥。

……看來只能等下一通電話了，Eduardo緊張的反覆深呼吸，後來等到睡著了Mark也沒再打來，隔天醒來後，Eduardo抓起手機檢查來電紀錄，還是只有昨天那通電話。

他只打算打這麼一通嗎？！

 

「他沒接。」是Spider-Man來到病房後，Mark搶先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有再多打幾通嗎？」

Mark解釋道：「不，我打算下周出院後再跟他談。」

「面對面？」

「面對面。」

Spider-Man嘆口氣坐到床邊。面對面交談比透過電話還要更棘手啊……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Mark打給他，每次鈴響完沒聽到Eduardo的聲音時，Mark雙手的傷口就會加倍疼痛，痛到他幾乎握不住手機，直至他聽到「轉接至語音信箱」，一時沒拿穩手機便掉到地上摔壞了。

這讓Mark聯想到百萬會員夜那天，他腳邊筆電的殘骸。

——Eduardo不會再看他一眼，哪怕是聽他說一句話。

 

4.

 

「你幾歲？17？成年了嗎？」

「什麼？」

Mark聳肩道：「如果你想來Facebook實習或工作的話，我可以安排……你除了當『超級英雄』之外，還有其他工作嗎？」

「當然有，你不用操心了，」Spider-Man沒好氣地補了一句，「我以前在Facebook工作過，但被踢出去了。」

「什麼？」

完了。Spider-Man第N次感謝他戴著面罩。為什麼我要多說那句話？！

「踢出去？為什麼？」Mark皺起眉問。

「因為……我……做錯事了。」反正Mark開除實習生或員工肯定都是這個理由吧？

「是我開除你的？還是其他人？」

Spider-Man僵硬地盯著蛛網發射器，假裝在檢查：「……這不重要，而且都過去了，我不想談。」

天啊，他真的不擅長說謊和轉移話題！

「噢。」

接下來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Mark。」

Mark眨眨眼看向Spider-Man。

「你別想去查我的真實身份，你查不到的。」根據他對他的了解，Mark此刻如此安靜絕對是在回想解雇的員工檔案。

「只要公司有你的資料我就能查到。」Mark一本正經地說。

「天啊，Mark，」Spider-Man大笑出聲，「你知道你這句話聽起來多像反派嗎？」

他知道Mark只是在開玩笑，對方會尊重他的意願，不會去查他的身份。

 

「我出院後還會再看到你嗎？」

「如果你還來紐約，而且又遭遇意外的話。」

Mark特地把出院的時間安排在晚上，為了配合Spider-Man並和他道別，他甚至把Chris和Dustin趕到樓下不讓他們上來。

Spider-Man注視著穿好GAP連帽衫的Mark，對方和哈佛時期並無太大差別，藍眼依舊充滿自信，但少了盲目的驕傲且多了成熟的內斂。

——而他一如既往地愛他。

「那我先走了。」Spider-Man主動打破寂靜。

Mark雙手插在衣服口袋，點點頭沒說話。

Spider-Man只好自顧自的叮嚀Mark要好好照顧身體、不要太常熬夜加班、三餐飲食要正常、忙到不睡覺至少要稍微眼睛休息一下……他本來想問Mark手還會不會痛，但他決定之後以Eduardo Saverin的身份再關心。

沉默又開始蔓延，Spider-Man尷尬的笑了一下（當然沒人能看見），於是他倒退了兩步。

其實沒必要說再見。

正當Spider-Man轉身走向窗戶，Mark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Wardo。」

Spider-Man停住按下蛛網發射器的動作，玻璃的倒影能讓他看見走向自己的Mark。

 

「你……能拿下面罩嗎？我想和你談談，面對面。」

 

Fin.

Ravenscode - My Escape的這首歌，很適合這篇故事的ME兩人w

Would you help me to find a new way

你能幫我找到一條新出路嗎

Would you guide me through all this again

你能再次引導我度過這些嗎

Don't let me slip away

不要放開我的手

I need you here till the very end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我需要你

So stay here with me

所以陪在我身邊吧

There's so much love in you're smile when I look at your face

當我看著你的臉 你臉上的笑容充滿愛意

And I'm here to stay

而我想說

You're my first and my last loving

你是我最初也是最後的愛戀

You're my escape

你是我的避風港

So tell me you'll be right here with me

所以告訴我你會和我在一起

Hearing your voice is like hearing an angel sing

聽到你的聲音如同聽到天籟

Through the good and bad and all in between

儘管你的優缺點並存

You're the one I want and the one I need

你是我唯一想要和需要的人

After all that we've been through

在我們經歷過所有困難之後

You are still by my side and I'm grateful you're there and I, I love you

你依然在我身邊，我很感謝你陪伴著我，我愛你

You're my best friend and I want you to know I care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讓你知道我在乎你

So tell me you'll be right here with me

所以告訴我，你會在我身邊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沒有錯綜複雜的劇情，就是關於他們Begin Again，關於他們Lost and Found的故事。

如果結束在這裡一定會被打吧？所以請繼續往下看w

【尾聲】

 

Spider-Man的背貼上那片落地窗，冰冷的涼意穿透薄薄的衣服包裹住他的後背，Mark往前走了幾步於他面前站定，不遠也不近保持適當的距離。

「I'm here for you.」

熟悉的語句讓Eduardo一瞬間以為是自己在說話。

「我聽說你會去參加那個科技展，所以我來到紐約，」Mark把手從口袋中抽出來，動作有些僵硬，「還好你那天沒來。」

他不知道原來Mark那天會出現，是為他而來。

「我第一次認出是你，是因為你在那個大廳喊了我的名字。」

——Mark！Mark，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但我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我知道在那之後……你不可能還會再開口喊我的名字。」

Spider-Man發不出聲音。「在那之後」顯然是指「訴訟後」。

……比起發現Spider-Man和Eduardo Saverin是同一個人，Mark的重點竟然放在他不會再喊他的名字？！

「我第二次認出是你，是因為你來病房探望我。」

——嘿，你別亂動，小心傷口。

「我知道以你的個性當然會來看我，但你不會答應再來見我……所以後來我又否決了這個想法。」

Mark慢慢伸手貼上Spider-Man的臉，小心翼翼地拉起面罩，後者緊張得動彈不得，面罩被掀至鼻樑處，他卻開始感到呼吸困難，猛地握住Mark的手示意對方停下，他還未準備好——即使身份已經暴露。

隨後Spider-Man意識到自己正用力抓住Mark受傷的手，連忙慌亂地改為握住後者的手腕，而對方順勢停下動作，仔細地凝視著Spider-Man露出的半張臉，他熟悉的臉龐和嘴唇。

「我第三次認出是你，是因為你問我我的朋友有沒有來看我，還要我打給……你。」

——你的朋友有來探望過你嗎？那個Eduardo Saverin。

——你必須打給他，我不管你要道歉還是要把『揮霍理論』再說一遍，總之你必須打給他……今晚！

Spider-Man尷尬的垂下手臂，他的臉頰泛起薄紅，他想叫Mark別說了但他發不出聲音，只能咬住下唇。

「但你那天晚上沒有接我電話……我以為我真的想太多了。」

Spider-Man欲言又止，他想低下頭但Mark的手正撫著他的臉龐。

「我第四次認出是你，是因為你說你曾在Facebook工作。」

——我以前在Facebook工作過，但被踢出去了。

Mark緩緩揭開Spider-Man的面罩，動作輕柔的像要揭開新娘的白色頭紗，Eduardo適應光線般眨眨眼，他的真實面目毫無保留的呈現在Mark面前。

「你已經以Spider-Man的身份聽過我說很多次抱歉了，」Eduardo尷尬的臉都燒燙了，Mark卻絲毫不以為意，「所以我要說點你沒聽過的。」

Eduardo剛想開口就被Mark吻住，親吻柔和而甜蜜的像嘗到巧克力，Mark單手扣住Eduardo的腰將他拉離落地窗，靠在自己身上，逐漸加深這個吻。

「I love you.」

這句話大概是向Eduardo索了好幾個吻以後Mark才說的。

「你不打算說話嗎，Wardo？」

Eduardo從這句平淡的話語聽出了緊張，但他腦海一片混亂，還未釐清思緒前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因此他茫然地輕喚：「……Mark。」

Mark注視著眼前的Eduardo，後者呼吸紊亂，頭髮也因剛剛拿下面罩而略顯凌亂，看起來非常可愛。

那紅藍相間的手套搭上他的肩膀，Mark看見閉上眼的Eduardo朝他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回吻了他。

正當Mark準備把Eduardo拉到病床上，後者突然按下蛛網發射器，一道蛛絲射向病房門，下一秒便傳來敲門聲。

「喂，Mark，你為什麼在病房裡待那麼久？」

是Dustin。

「嘿，你為什麼要鎖門？」

Eduardo緊張的臉重新隱藏在面罩之下，Mark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用力推向門口。

Mark拿切水果的小刀割開蛛絲，以殺人般的眼神瞪著Dustin，後者無論如何也擠不進去。

「你再不走記者就要來了！」Dustin急得小聲嚷嚷，好奇的窺看病房內，「裡面沒有筆電啊，為什麼你能待那麼久？難道你藏了一台？拜託，等你出院回家就可以用電腦了好嗎？」

「你先下去等我，再給我一分鐘。」

Dustin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別告訴我你是要跟這個病房說再見。」

「沒錯。」Mark翻了個白眼甩上門。

 

Mark左看右看都沒見到Eduardo，而且窗戶是關上的。

「Wardo？」

「Mark。」

他一轉頭，看見從天花板倒吊著降下來的Spider-Man，Mark皺起眉走過去揭開對方一半的面罩。

「看來你還有一分鐘？」

Eduardo的聲音充滿笑意，Mark聳聳肩用手指描繪他的唇形，而後再次親柔的吻上去。

 

我寫得一點都不浪漫qwq 總之，謝謝喜歡這個故事的你們，至於後續......你們有什麼想看的內容就說說看吧，我有空的話就寫來當番外？